九夭怅然若失地坐在地上，身边是一个空空如也的酒坛子。
她本想多喝几坛，好让梦做得长一些，结果依旧两坛就醉倒了。
为何在遥远的从前，待她好的是川旭？伤害她的人，却是玄霄？
因为这个，她的处境更加左右为难起来。
如今面对川旭，她肯定再也下不了杀手，毕竟是她用命保护过的人。
虽然山河图已经证明了此地正是她梦里的酒馆，可九夭心里依旧不踏实。
为了验证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，她独自来到了天族。
川旭成为天帝后，依旧住在他的星圳宫。
熟门熟路的九夭很快就寻到了星圳宫，但是被守门天兵拦住了。
“去告诉你们的天帝，九夭找他。”
天兵听了这话，并未进去禀报，而是面露诧异，退到一旁，单膝跪地。
“神女大人请进。”
川旭早就吩咐过他们，若遇到一个叫九夭的女子，务必恭恭敬敬地尊称她一声“神女大人”，且不准阻拦。
他们虽然是新来的，未见过神女瑶姬的尊容，但她的故事却听了不少。
如今见了真人，比他们想象中的神女还要更加气度不凡。
进入星圳宫，有仙婢将她引入殿内。
正撑着额头闭目养神的川旭听到动静，睁开了眼睛。
一看到是九夭，他惊喜不已，满面笑容，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九夭看着他与白伫冲她笑时一模一样的笑容，心绪万千。
“你会做饭吗？”
川旭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懵了，茫然不解，“会一点，你问这个做什么？”
九夭心里咯噔一下，扯着唇角笑道：“我想尝尝，不知方不方便？”
川旭愕然，按理说九夭根本不会主动来找他。
可她今日不仅来了星圳宫，还提出要吃他亲手做的饭菜。
只要是她想要的，他自然都会尽数满足。
他温和地笑问道：“想吃什么？我给你做。”
九夭回想了一下梦中白伫做的菜式，回道：“红烧鱼，青菜豆腐汤，笋干炒肉丝。”
川旭看向一旁愣住的仙婢，“还不去准备，今日本君亲自下厨。”
“是。”
仙婢应了一声，退出了殿外。
竟然能让天帝亲自下厨，这神女身份之尊贵，果然名不虚传。
她抬起衣袖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。
厨房众人听了，也同样难以置信。
等川旭来时，她们早已换上了全新的厨具。
从前别说下厨了，她们的天帝连厨房都未曾进来过。
听年长些的仙婢说，天帝只在老天后寿诞时，做过一次饭菜。
晌午时分，九夭候来了她点的几样菜，川旭还另加了几样。
“要喝酒吗？”川旭问道。
“不必了。”
九夭迫不及待地拿起碗，给自己盛了一碗青菜豆腐汤。
这是白伫的拿手汤，本来寡淡的清汤他能做得有滋有味。
尝了一口后，她整个人都怔愣住了。
这汤的味道，与梦里白伫做的毫无差别，就连豆腐快，都是一样的切成手指大小的长条。
川旭见九夭神色异常，忙问道：“汤不合胃口吗？”
“来人，把汤撤了！”
“别！”
九夭制止住前来撤汤的仙婢，“很好喝。”
她那汤匙的手微微颤抖，撞击在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不仅是这道青菜豆腐汤，红烧鱼和笋干炒肉丝的味道，也同梦里的一模一样。
但是人做梦，哪里能记得这么清楚，可见那真的不是梦，是她真真切切的记忆。
只是失去了，如今又在慢慢回来。
川旭虽看出了九夭的反常，但她什么都没说，他便也没有多问。
“喜欢就多吃些，这三样刚好是我最拿手的，你还真会点。”
九夭抬头冲他一笑，“我很喜欢。”
梦中阿眠的孤寂依然深刻，而白伫带给她的温暖，也同样留在了那份孤寂旁边。
至少在她目前回忆起来的日子里，她是打心底喜爱白伫。
可还有一幕，同样令她无法忘怀。
那便是白伫躺在她怀里，将她手中的剑刺向心口的情景。
这一幕为何会出现，只有等梦境将她的记忆慢慢恢复了。
川旭听了她的夸赞，得意地笑了笑。
“也只有你，敢让天帝亲自下厨了。”
也只有九夭，才能让他如此心甘情愿地去付出。
他放下碗筷，神情有些落寞。
“从前的那些事，我很抱歉。”
一想到将九夭困在星圳宫的那些日子，他不仅自己虐待她，还任由清音欺负她，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。
明明有诸多迹象表明九夭就是瑶姬，可他宁愿选择相信白泽，也不相信自己的感觉。
九夭心满意足地品着鱼肉，不以为意道：“我不怪你，白泽试探的确实是傀儡人，是我为了骗你特意准备的。”
想起了一些可能是前世的记忆后，她对川旭的感觉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只要脑海里浮现出白伫虎牙微露的温润笑容，便觉得川旭从前做的那些事，也并非不可原谅。
尤其是白伫死在她怀里的那一幕，她隐隐感觉前世可能欠了他什么。
川旭没想到对他恨之入骨的九夭竟然会如此轻易地原谅他，他一度怀疑九夭是否又吃了什么奇怪的丹药。
“总之都是我对不起你，你想打想骂都可，我绝无怨言。”
“如果你愿意，你可以住在星圳宫，我会日日亲自下厨，做饭给你吃。”
九夭咬着筷子看向他，若他记得前世发生了什么，定不会拿地府与三界的安宁来要挟她吧？
世间的缘法，多是一报还一报。
川旭今生对她的所作所为，说不定就是对她在上古时期亏欠他的报应。
“川旭啊，你可以恨我，但不管何时，请你不要因为我而去伤害其他人。”
听了九夭的话，川旭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。
他黑着脸，语气冰冷道：“你今日来此，所言所行，就是为了利用我对你的爱，为玄霄说好话吗？”
被误解的九夭一头雾水，欲开口辩解，“我不是……”
但川旭未等她说完，就厉声道：“来人，送客！”
他本以为九夭是真心实意与他和好，没想到却是费尽心机的利用。
而被赶出来的九夭，更是欲哭无泪。
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，才会沦落到如此惨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