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一块仙饼，九夭抿了口清香的茶，笑问道：“嫦娥仙主邀我前来，就只为了闲谈吗？”
她看嫦娥一直心事重重的模样，并不像闲来赏桂的人。
嫦娥抿嘴一笑，气质淡雅。
“天帝与冥王大人，一个像猛虎，一个似蛟龙，他们都有自己的桀骜不驯。”
九夭不懂嫦娥为何突然说这些，便没有搭话，而是静静地听她说下去。
“他们都爱慕你，可这其中却有很大的区别。
天帝强烈扭曲的占有欲，令他可以为了你不择手段，包括毁掉你。
冥王大人对你则是至真至诚的爱意，他为了保护你，可以放弃一切。
这就意味着，他们当中若无人放手，最后的结果必定是你死我活。”
九夭陷入沉思，她知道嫦娥说的并非毫无道理。
唯一让她迟疑的，就是如今的天帝，到底是川旭还是白伫。
若是川旭，她对他的所作所为毫无把握。
白伫则不然，以他温和恭顺的性子，绝不会做出为了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的事。
她抬眸直视着嫦娥，不解地问道：“嫦娥仙主同我说这些，是为了什么？”
“为了天族与地府的安宁，更是为了你？”
“为我？”
九夭不太清楚从前的她和嫦娥有多深的交情，更不明白嫦娥话中的意思。
嫦娥微微一笑，将两个琉璃茶盏放在面前比划着说道：
“你对天帝和冥王大人似乎都有情义，可这份情义最终只会让你左右为难，一败涂地。”
九夭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两只琉璃茶盏，语气严肃道：
“嫦娥仙主可能误会了，我对天帝是友情。”
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，她对白伫都从未有过男女之情。
故她从来都是坦坦荡荡，问心无愧。
嫦娥将琉璃茶盏推到九夭面前，意味深长地说道：
“可天帝要的却不仅仅是友情，且在冥王大人眼里，又是如何看待你和天帝的这份感情呢？”
九夭听了这话，怔愣了一下。
有时候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，她只顾着自己的想法，却未认真去想过川旭与玄霄的看法。
她虽坦荡无愧，可其他人未必会这么看她。
其他人的看法倒不重要，到时川旭和玄霄的心思，她不能不顾及。
嫦娥说的没错，若她不能处理好这个中关系，只怕会遗祸无穷，可她真的能处理好吗？
川旭对她的感情，岂是她能够控制的。
她看向嫦娥，郑重其事地问道：“依嫦娥仙主之见，我该怎么做？”
嫦娥迟疑片刻后，开口道：“他们争的无非就是你罢了，如果，如果你退出三界……”
“你是要我远远地走开？”
九夭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，实在出乎她的意料。
嫦娥点点头，神情有些不安，“只有你消失了，他们才会放下争端。
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，可总要有人牺牲，才能……”
她话虽未说完，九夭就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让她做出牺牲，总比玄霄与川旭二人大动干戈要好，因他二人身后是地府和天族。
九夭站起身，客气道：“天色不早了，多谢嫦娥仙主的款待，告辞。”
嫦娥邀她前来的目的已经表明，她已无需再待下去了。
离开时，她瞧见川旭派来伺候她的仙婢从黑暗中闪了出来。
方才嫦娥与她叙话时，有意将闲杂人等都支开了。
可是看这仙婢偷偷摸摸的样子，估计是全都听到了。
九夭一边走，一边不怒自威道：“就算天帝吩咐过，你也该明白有些话当说，有些话不当说。”
仙婢低着头，语气困惑道：“奴婢不明白九夭姑娘的意思。”
九夭并不着急，耐心地问道：“若天帝问起我和嫦娥仙主说了什么，你如何回答？”
仙婢毫不犹豫道：“奴婢被支开了，什么都没听见。”
“错。”九夭纠正道，“天帝有意让你监视我，你自然躲在暗处偷听了。”
仙婢笑了笑，依旧装作什么都听不懂。
“奴婢怎么敢偷听九夭姑娘和嫦娥仙主谈话呢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听到。”
九夭放缓步伐，抬手摸了摸发髻间的白玉簪，若有所思道：
“天帝对我可谓百依百顺，若我回地府时，将你要了去，你猜会发生什么？”
仙婢吓得跪倒在地，惊慌道：“我确实偷听了，可我只听见九夭姑娘与嫦娥仙主叙旧，旁的就什么都没听到了。”
九夭满意地点点头，继续迈步往星圳宫走去。
“起来吧，我们地府有个忘川河，听说就算是仙神，一旦丢进去，也会尸骨无存。”
仙婢战战兢兢地跟在她身后，大气都不敢出。
九夭猜她如此一吓，那仙婢也不会在川旭面前乱说了。
她不怕川旭知晓谈话内容，只怕他有意为难嫦娥，毕竟嫦娥劝她消失。
回到星圳宫时，川旭正在等她。
一看到她出现，立刻迎了出来，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？”
九夭轻笑道：“与嫦娥一见如故，多聊了几句。”
川旭面露诧异，难以置信道：“从前的你别说一见如故了，上次母后寿宴，你还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和嫦娥仙主交朋友呢。”
九夭窘迫地笑了笑，从前的她还真是一言难尽。
“我困了，想回房歇息。”
离开主殿时，那位陪她前往广寒宫的仙婢果然留了下来。
回到房中躺下后，九夭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。
若川旭与玄霄像前世那般刀兵相见，要拼个你死我活，她该怎么做？
这次的川旭有强大的仙族，完全有能力与玄霄一战。
难道真的要如嫦娥仙主所说，在仙族和地府尚未开战前，她主动消失。
可是她好不容易回到了玄霄身边，还答应过绝不轻易舍弃他。
且川旭和玄霄，未必真的会因为她搭上天族和地府。
九夭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川旭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，因为从前的白伫太过美好了。
她可以不相信川旭，却没办法怀疑白伫。
既然川旭已经寻回了关于白伫那部分的记忆，那她为何不与他好好谈一谈？
九夭左思右想后，决定明日与川旭认真谈一谈，看看他到底是何心思。
若他真如嫦娥所说的那样，她就要尽早离开天族。
想到此处，玄霄的音容浮现在她脑海中，还是恼羞成怒的模样……